筱麥穗最近多了項新愛好，去菜市場擺攤，一天去兩趟，楞是跟那群買菜的大叔大媽混熟了。

去得久了，經驗也就有了，什麽小板凳小水杯小扇子，每次筱麥穗都得拿好大一個背包裝自己的小東西。

大媽過來買菜，遠遠就瞅見她在攤位前坐著，一手拿著小扇子一手拿著蘋果哢哧哢哧吃得香，惹得幾個只想買菜的大媽最後在她無聲引誘下順便買了一大袋子蘋果。

筱麥穗笑瞇瞇地把人送走，坐回自己的小凳子，偷偷給身後的司機大叔比了個耶，大叔咧了咧嘴角，起身給她拿了一串葡萄，筱麥穗就坐在一邊吃葡萄。

真好養啊，我家要是有這麽個姑娘該多好。司機大叔看著筱麥穗，就想起自家那個不省心的兒子，也沒差幾歲，怎麽區別就這麽大呢？還是人家會教孩子啊！

時間就這麽慢悠悠地過去，筱麥穗在菜市場混得如魚得水，氣得棉花糖跟更年期似的，天天在空間裏暴跳如雷。

棉花糖只覺得自己這麽久以來的女神教育都如浮雲一般，不見蹤影，棉花糖的心好痛，痛到快不能呼吸，為什麽她要被綁定這樣一個宿主？主系統你出來，我們談談！

筱麥穗嘻嘻哈哈地，白天忙一天，晚上再鉆進空間裏被棉花糖往死裏訓練，什麽琴棋書畫，形體健身，統統來一遍。

於是這天，筱麥穗打著哈欠昏昏欲睡地準備去花圃，程宓見她兩手空空，直接攔下她湊了過來，跟她說了句話，筱麥穗瞬間沒了睡意，看向程宓的眼神也不怎麽友好起來。

程宓聳肩：“你瞪我也沒用啊，期末考試又不是我定的。”

筱麥穗瞬間軟趴趴地趴在她肩頭，聲淚涕下：“宓宓啊！你要幫我啊！”

程宓：“……你節哀順變，小的無能為力啊！”

筱麥穗抱著她胳膊不撒手，手裏還拿著手機給姚瑉瑉發短信：為什麽不提醒我期末考試了！

姚瑉瑉很快就回了消息：姑奶奶，您朝五晚九的，我見得著您嗎？您往上翻翻，我是不是半個月前就跟你說要期末考了？

筱麥穗撇撇嘴，順勢往上翻了翻，七八條都是提醒她期末考倒計時的，退出來再去看溫心的，同樣也是七八條。

“要死了……宓宓！”筱麥穗關了手機，抱著程宓越發哀怨，她最近在菜市場玩脫了，考試考個鬼啊……她簽到都是姚瑉瑉替的好嗎！

程宓把她擺擺好牽著往外走，“睡醒了嗎？睡醒了帶你去溜一圈上午的考試科目，能記多少看你自己了。”

筱麥穗放光地看著她，就差沒上去親兩口了，“大宓宓！你是天使！”

“我是天使您能別叫小名了嗎？”程宓嫌棄地把她從身上扒下來重新擺擺好，繼續牽著走。

天光乍現的清晨，泛著些許寒意，程宓握著筱麥穗逐漸涼了的指尖，塞進了自己口袋裏。

餐廳剛開門，阿姨正在打掃，偌大的餐廳裏除了工作人員，也就她倆一大早就抱著書來餐廳，還不是為了吃。

倆人找了個角落，程宓負責說說說，筱麥穗負責點頭點頭點頭，路過的工作人員怪異地瞅了她倆兩眼，又走了。起初，筱麥穗還有點尷尬，等第三個工作人員拿著拖把過來拖地又走了的時候，筱麥穗捂臉，打斷程宓，跑去打飯窗口買了一堆吃的，又跑了回來。

程宓抽了抽嘴角，默默地喝粥，講題。筱麥穗看了看擺了半桌子的早餐，開始召喚小夥伴。

沒過多久，宋昱帶著陳清遠出現了，宋昱大喇喇地坐在程宓旁邊，目光挑剔：“你就是我們家東子的情敵啊？”

程宓：“……你傻？”

筱麥穗頭埋在書裏，肩膀一聳一聳的，忍笑忍得很痛苦。

宋昱也覺得自己有點傻，默默吃東西不說話。姚瑉瑉帶著溫心過來的時候，踹了宋昱兩腳，“一邊去，有婦之夫往人單身大姑娘身邊湊什麽湊？”

宋昱憤憤地盯著姚瑉瑉：“你是不是沒跟你男朋友考上一個學校特別焦躁？”

姚瑉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伸手攬過溫心，在她臉上親了一口，“你瞎？”

筱麥穗肩膀聳得越發嚴重，連一向不茍言笑的陳清遠也笑出了聲。程宓鄙視地看著宋昱，“你能不丟人了嗎？”

陳清遠起身攬過宋昱肩膀，笑呵呵地，“走吧走吧，我們去後邊桌。”轉身又拿起桌上的餐盤，對著筱麥穗笑了笑，“那早餐我們就不客氣了，謝了！”

補習加早餐因為溫心和姚瑉瑉的加入，筱麥穗連喝粥的機會都沒有，三個人輪番教育，根本不給她喘氣的機會。

眼看著考試時間將到，姚瑉瑉總算發了善心，給她剝了個雞蛋，又推了一碗皮蛋瘦肉粥過去，“行了，就這樣吧，吃完我們去考場了。”

筱麥穗眼淚汪汪地看著眼前的一粥一蛋，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她一邊吃著一邊琢磨著，快到考場的時候，才恍然。

“姚瑉瑉！你剛才說那話怎麽感覺我要上刑場一樣？”

姚瑉瑉連頭都懶得回一下：“你跟宋昱吃個早餐被他傳染了？那以後你得離他遠點，乖……”

中午晚上又是三人花式吊打惡補，三天考試結束，筱麥穗就像虛脫了似的倒在床上，伸手爾康狀，“我再也不要逃課了嚶~”

路過的姚瑉瑉順手把手裏的抱枕扔了過去，“信你就有鬼了！收拾東西，明天文意哥過來接我們。”

一個暑假過去，筱麥穗在菜市場混得越來越招人待見，每天司機大叔不拉個三五趟根本不夠賣。

再開學，逃課依然家常便飯，至於上學期說過了什麽，她早忘了個幹凈，姚瑉瑉提醒了她兩次，她嘴上答應得挺好的，行動上依然我行我素。姚瑉瑉也就懶得搭理她，隨她而去。

由於清酒這個外掛，哪怕逃課逃到授課教授都不認識她，她也依然以擦著及格線的成績混到了大三上學期末。

接到筱文予電話的時候，她正在給一個大媽稱蘋果，臉上帶著甜死人的笑意，接起電話也是豪爽得很，“文予哥什麽事？”

“小東下個星期三回來，你要不要去接他？”

筱文予的話，清清楚楚，像是在筱麥穗的心裏丟下一顆石子，漾起陣陣漣漪。

筱麥穗掛了電話，和司機大叔招了招手，大叔過來替了她，她拿著手機跑去了貨車上發呆。

自從大二那年生日見過一次，她和陳爾東幾乎就沒怎麽見面了。總想著放假去西北看他，結果又因為放不下花圃裏大大小小的雜事而一再推遲，最後推遲到他要回來了。

筱麥穗有些心虛，說好去看他，結果一直推遲，他很生氣吧……雖然打電話的時候他並沒有什麽生氣的征兆。

再想到，明明昨天才打了電話，陳爾東卻連退役兩個字都沒提過，還要筱文予打電話來告知，她又覺得冒火，這麽重要的事都不跟她說了，那過去兩年裏，他到底還瞞了她多少？

兩種情緒就這麽折磨了筱麥穗一個星期。周三這天，筱麥穗天不亮就睜了眼，或者說一整晚都睡得很淺，有點聲響都會驚醒。

她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有些浮腫的眼周和臉，頭疼地拍了點冷水。洗完臉回到床上，她又躺了會去，想著時間還早再睡會。

這一次倒是睡得踏實了許多，再次醒過來，早已經是日上三竿。她揉了揉臉，順手摸過床邊桌子上的手機，手機上躺著筱文予的三條未接來電，筱麥穗一邊揉著有些僵硬的脖子一邊給筱文予回了過去。

“餵……文予哥，什麽事？”筱麥穗的聲音懶洋洋地，帶著剛睡醒的朦朧。

筱文予在電話那端沈默了一下，然後才斟酌著開口：“小東……今天不回來了。”

像是一直緊繃著的弦突然斷開，紮破了手指，滲出殷紅的血珠，筱麥穗呆呆地看著地板，覺得自己這一個星期以來的種種情緒宛如一場笑話。

陳爾東根本不打算回來吧，所以才在電話裏絕口不提退役。

可是有什麽是比回來更重要的事呢？

筱麥穗仿佛成了一尊雕塑，一動不動地維持著原來的動作坐在床上，目光從一開始地呆滯到最後變成了沒有焦點，整個人都像被掏空了一般。

“麥子，他決定做得很突然，而且，我接到的消息是，他昨天已經去國外執行秘密任務了。”

筱文予還在斷斷續續給和她解釋，她卻已經沒心思去聽去想，這些有什麽重要，執行任務比和她的約定還重要，比回來見她還重要。

筱麥穗忽然覺得，什麽為了她去當兵之類的話，都是笑話，怎麽會為了她呢？她不過是個女朋友而已。

女朋友嘛，可以換的，哪有那麽重要了？

筱麥穗忽然覺得有點冷，她擡頭看著墻角的空調，上邊顯示著23度。

並不冷啊，可是怎麽就是覺得冷呢？

筱麥穗裹緊了被子，悶悶地嗯了一聲，示意筱文予她還在聽。

而下一秒，她卻覺得，筱文予一定是在和她開玩笑。

“瑉瑉她……十二月會入伍，已經決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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